習槍記
民國八年,予以十歲稚齡,奉先君之命,從先師李公書文,習武強身。
李師拳械皆精,而槍法尤臻神妙,武林推崇尊之曰「神槍李」而不名。
故予既得八極拳、劈掛拳諸藝,又從李師受槍法。
民國廿二年春,先師遊魯,命予隨侍,藉以歷練世故、試驗武藝,此時,予之槍法未臻純熟也。
既蒞魯後,即止於膠東黃縣第五路總指揮張驤伍將軍指揮部。
將軍曩昔在東北曾從李師受業,亦是高足弟子也。於是予朝夕受教,無異於在家鄉之日。
而後復得張將軍及其所部健兒,日業切磋研磨,會悟漸深,技法隨之日進矣!
斯時予師年逾耳順,而健壯仍越常人,其練功行拳,未見稍懈,大槍一技尤所素愛;
乃於每住一處,門前置一長桿,起居出入,必擰扎數十下,數十年習為常則,未嘗一日間斷耳!
李師每日晨起必與諸弟子纏槍,先以「小纏」、後「大纏」、再以「車輪槍法」對扎。
然吾師功力深宏,人人不能當;
茍有對手稍為孱弱,師即感技不得出,意殊怏怏,乃至終日不快者有之。
後逼喻予一人,每日務必持槍肆應。予太苦之!
蓋李師槍法已進神化,攻之無隙、守之不能、防無可防;
予才覺其桿稍動,槍已入懷,而勁力充盈沛然莫禦。
有時槍經臂入,衣裂瓜分;或則震摔脫把,虎口如裂。
而一剔一抖,槍桿偏斜至於身後,予人隨桿旋幌,身不能自固矣!
如此勉強苦耐、力忍為功,久之雖仍不足以應吾師之神技,
而予偶與人試槍,卻莫不順桿會意、應手直入。
於是興味大增,寢饋不輟,研理習技,遂見個中門徑。
然吾師憾不擅文,素日木訥寡言,予每有問叩請,口不能解,
唯持桿手試,曰:「如此!如此!」。
予雖心會其神,而終不知此技何名?何釋?
師又詞嚴儀威,予不敢瀆,終日納悶滿懷,苦不能解。嗣後師歸道山,予亦返故里。
抗日之戰起,予復投軍旅,歷戰南北,戎馬間關,至於來台退役,寢技久矣!
後得友人贈予「手臂錄」影稿,翻閱研讀之際,嘆為至寶,斯文與先師授予之技,並無二致。
爰著手整理推演,先師之形歷歷在目。喜先師大槍神技上溯明代,至此一脈相承矣!
出處:笑塵武集,p197~198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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